林念温下意识转头看向客厅的沈榆北，他正低头看着手机，嘴角还噙着笑意。

他怎么会知道十年后他们住在哪里？

见她不语，男人又特意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。

“确定就是这里没错，那位客人还强调了好几遍，请问是林念温小姐吗？”

林念温想起昨天18岁的阿北离开前的反应，恍然惊觉，原来昨天不是一场梦。

这就是阿北离开前说的改变。

连她都已经放弃的感情，只有他还在尽心尽力的维护。

心里被酸甜苦涩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，冲得她鼻子发酸。

“我是。”她点头，接过了男人手中的纸盒。

“他说希望你会喜欢，也希望十年后的你们还在一起。”

男人留下这么一句才离开。

林念温捧着似乎有千斤重的盒子回到客厅。

沈榆北终于抽空看了她一眼，笑意散去：“又买些没用的东西。”

他语气里带着不屑的鄙夷：“离婚后，没人给你兜底，你自己心里要有数。”

曾经她买东西时，他总是笑着道：“多买，我赚钱就是为了给念念花的啊！”

林念温没理会他，将纸盒放在桌上打开，里面陶土烧制的作品显露在眼前。

四方的底座上是一家漂亮的小楼，猫狗、花园各种细节一目了然。

而小院的正中央，是躺椅上手牵手的白发苍苍的她和沈榆北。

林念温看着，瞬间泪眼模糊。

与此同时，脑海中也突然多出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。

寂静的夜晚，阿北带着“她”蹲在陶土店里，一遍又一遍捏着手里的小人。

明明是寒冷的冬天，他却认真得鼻尖上都冒出了汗。

他问她：“念温，你觉得等我们到了八十岁，会是什么样子？”

而18岁的林念温就蹲在他身边，双手托腮：“我们住在乡下，会有一个漂亮的小别墅，最好像北欧那种风格，再养几只猫狗，还要一个漂亮的花园……”

她的想法很多，可阿北却不厌其烦地一一落实在陶土中。

最后他笑着说：“那我们定一个十年之约，到时候我们谁也不能忘了。”

他用带着泥的手紧攥住她：“这就是我们的信物，我们约定过一直到老也要在一起。”

18的阿北还是太天真，连法律都无法束缚的人，一句约定又有什么用呢？

林念温眨眨眼，将眼眶的湿意给憋了回去。

再抬头，就见沈榆北也看着她面前的陶艺出了神，目光中罕见地出现了追忆的神色。

看来他脑海中也多了这段记忆。

可没多久，他就突然露出一个讥讽地笑。

“所以昨晚答应离婚，是为了让我回来，好看见这个小孩子过家家做出来的东西？”

“然后企图用这个东西让我良心不安，回归家庭？”

他居然说自己当初用心做出来的东西，是在小孩子过家家？

林念温一时不知道该为自己，还是为曾经的阿北难过。

心脏像是滋生出黑暗的藤蔓，收缩交缠，密不透风。

她张唇，艰难找出自己的声音：“沈榆北，你没有心吗？”

沈榆北却是无所谓地笑笑。

“林念温，不管你用什么手段，这个婚我都离定了。”

“别等到我没了耐心，把现在开出的这些条件都收回，那你连这些破烂都买不起了。”

他说完，一刻也不想待在家里，直接离开了。

或许是习惯了，这一次他的离开，林念温居然并不意外。

直到外面传来爆竹声，她才回过神，又要过年了。

去年的沈榆北还没跟她闹到这一步，他们假装体面的过了个年。

今年却到了连假装都装不下去的地步。

除夕这天，房子里空空荡荡，一丝人味都没有，也没有喜庆的氛围。

团圆的日子，她却只觉得乌云盖顶般的压抑，便出门走走。

四周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，将孤零零的她排斥在外。

她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，找不到落脚的地方。

等她再回神的时候，才发觉自己竟然走到了落日广场。

广场上人很多，中央的大屏幕上清晰的传来新年倒计时。

“十，九……”

在之前的每一年，林念温和沈榆北都会在这里迎接新的一年。

但这一次，只剩下她了。

以后，也都不会有人陪她跨年了。

她想着，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夜空。

“二，一！”

‘一’字落下的瞬间，有只粗糙的手突然抓住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