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落的一瞬间，桑吉绛秋给扎西白玛的那串佛珠突然断裂，噼里啪啦落了一地。

沉闷的声音像砸在了她心口，很疼，疼得她眼角泛起泪花。

扎西白玛用力眨了眨眼，眨去眼泪，才哑声说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“只要你愿意帮我和弟弟守住家，我什么都答应你。”

她也早就不奢望，佛子的爱了。

桑吉绛秋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，许久没说话。

扎西白玛以为他是生气自己弄断了他的佛珠，连忙道歉。

“抱歉，我不是故意把你的佛珠弄断的，我把它串起来再还给你。”

她弯腰想要捡起散落的佛珠，却被桑吉绛秋伸手拦住。

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收紧。

“不用捡了，既然它断掉了，就代表着与我缘尽了。”

扎西白玛的心忽然停了一拍。

她不知道，他说的是佛珠，还是他们。

……

和佛子的婚约，除了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，还得去佛堂，在佛祖面前解除。

他们当初结婚，一步一拜，叩首到了雪山上的佛堂。

去佛堂的路又长又陡。

但结婚时，扎西白玛高兴的怎么也不觉得累。

现在才发现，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原来这么长。

叩首完抵达寺庙，她和桑吉绛秋一起跪在佛祖前，听到他对佛祖说。

“佛祖，弟子本无意牵扯红尘，可弟子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人病死。”

“求佛祖保佑怀夕平安无事，早日痊愈。”

霎时间，扎西白玛的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。

酸涩，刺痛，不甘，将心脏左右撕扯。

到头来，她从未走进佛子的眼中，她甚至……连红尘都不算。

扎西白玛闭上眼，双手合十向佛祖许愿——

“愿阿爸阿妈已经重逢，愿阿弟身体健康，我能护着他平安长大……”

这一次，她的愿望里再没有桑吉绛秋。

没过多久，老僧人普布走来为他们举行仪式。

普布，就是珠穆朗玛下最长寿的老僧，当初也是他预言，扎西白玛是桑吉绛秋的命定之人。

再次相见，普布皱眉问他们。

“你们真的要断了这份姻缘吗？这可是佛祖为你们挑选的。”

桑吉绛秋毫不犹豫点头：“是。”

扎西白玛故作轻松地笑了笑：“普布大师，你当年怕是算错了，我不是佛子的命定之人。”

普布摇摇头，喃喃自语：“不会错的……”

可见他们已经决定好了，他还是为我们举行了仪式，向上天解了这姻缘。

普布一次次掷下卦杯，扎西白玛听见他暗自叹息。

她没有看结果如何，心想也不会有多好。

也许他只是在叹息，自己三年前真的算错了吧。

仪式一结束，桑吉绛秋主动叫住她。

“白玛，明天我就去你家，为你证明你不是灾星。”

终于等来了他的承诺，扎西白玛松了一口气。

但心底却还是泛着苦。

她拼命忍着眼酸：“好，谢谢你帮我和德吉守住我们的家。”

“我们会在家等你过来。”

她艰难挤出一个笑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怀夕很漂亮。”

“桑吉绛秋，也恭喜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格桑花。”

她以为自己的话，会让桑吉绛秋高兴。

可他却皱眉训斥：“不要胡说……”

话刚开口，他的手机响起。

扎西白玛无意窥探，却还是看见了许怀夕的名字。

桑吉绛秋看了一眼就要走，离开前又看向她，寒潭一般的眸子似乎有了流动。

“白玛，明天再见。”

经幡拂过，扎西白玛又一次看着桑吉绛秋的背影离去。

三年前，他说他要去传播佛法。

三年后，他说他要去救许怀夕。

只是今年的雪，比三年前更大了，大到掩埋了扎西白玛走向桑吉绛秋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