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之晏走后，苏渺渺被投进诏狱，等待冬至来临那日，献祭上苍。

深夜，她正站在窗前看着漫天的飞雪。

宋怜月兀自闯入内殿，带来一阵寒风，掀起了她单薄的囚衣。

宋怜月见状，十分得意的脸又添了两分舒爽。

这次她学乖了，知道怕了。

安稳隔着护栏冲苏渺渺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。

“你看，就算你们从前有过情分，如今还不是本宫要你死你就得死？”

愚不可及的蠢女。

她天真地以为死就是终点，是尽头。

却不知死后还有轮回，欲念不消，业力只增，轮回之苦永世不休。

苏渺渺近乎可怜地成全了她，毕竟这是两人之间最后一次的交锋了。

与此同时，护国寺内殿。

沈之晏与亲信敲定着冬至的屠戮宋怜月母族的计划。

原本他没打算这么早对宋家动手。

但当宋家联合朝臣将献祭苏渺渺的奏折呈上的那一刻，沈之晏便下了决心。

宋家这颗毒瘤，仗着从龙有功多年，还想操控朝堂，他不能再忍。

这场天灾来得正是时候、这场祭祀正好成了他铲除宋家计划中最完美的一环。

至于献祭……

沈之晏心中闪过一丝犹豫，但也仅仅是一瞬间。

区区献祭，不过走个过场。

他自会布下天罗地网，确保万无一失。

他要护住的人，就一定能护住。

亲信退下后，沈之晏独自站在神像前，胸口却莫名地慌乱起来。

沈之晏看向一旁候着的住持问道：“给昭儿的长明灯可还点着？”

昭儿，是他与苏渺渺失去的那个孩子。

住持双手合十：“陛下放心，灯一直点着。”

“贵妃娘娘福泽深厚，小皇子虽未能降世，但这份母子缘分，佛祖都记着呢。”

沈之晏望着那摇曳的灯焰，心中还是有些不安。

“那为贵妃娘娘祈福的《长生经》，这些日子可曾断过？”

得到住持同样的答复，沈之晏这才放下心来。

他独自走到了寺庙后院的红豆杉下。

寒风卷着枯叶飞旋，沈之晏小心翼翼地将新写的“愿与渺渺永结同心”的红布条系上枝头。

整棵树上早已密密麻麻挂满了红布条，每一条都是他偷偷写下的愿望。

他立在寒风中，喃喃道：“渺渺，冬至过后，朕与你便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。”

“朕再不会让人欺负你了……”

白雪皑皑，纷纷扬扬足足下了两日。

终于来到冬至这天，惠风和畅好个天晴朗。

苏渺渺换上了素镐的白金华服，持刀的侍卫跟随她身后，送她登上那高耸的祭坛。

身前的祭坑内，烈火熊熊燃烧。

沈之晏站在祭坛之下，玄色的龙袍随风拂动，簌簌作响。

他牵紧宋怜月的手，接受着百臣朝拜。

献祭仪式还没开始，宋怜月脸上的喜色就藏不住了。

她握住了沈之晏的衣袖。

“陛下，今日这般吉日，实乃千载难逢。”

“臣妾一直惦念着我们逝去的孩儿，若可以的话，我想借着这吉日为我们可怜的皇儿举办一场超度法事，不知可否？”

一旁的住持赶忙提醒：“皇后娘娘，这是祭天大典，已逝皇子的超度法事，岂能与天同办？”

天欲亡人，必使其疯狂。

住持犹豫为难的望向沈之晏。

沈之晏眼中甚至泛起些许笑意，附和道：“那就依了皇后所言，天可怜见，为朕皇儿超度一场。”

他说这话时，灼灼目光看向苏渺渺。

日头高悬于空。

苏渺渺暗自垂下眼眸，轻笑一声。

沈之晏，你的爱，真是可笑至极啊。

她微微仰头，手掌遮面，惨淡的日光透过指缝，斑驳落在她苍白若纸的脸上。

苏渺渺立在骄阳中静静地等，等到日上中天时，宋怜月孩儿的超度法事终于结束，祭天仪式在嘹亮的礼乐号角中拉开序幕。

刀剑出鞘的锋利在苏渺渺耳边响起，冷光晃到了她的眼睛。

苏渺渺还没得及睁开双眼，顷刻间，早已埋伏在四周的禁军如潮水般汹涌而出，将宋怜月及其父兄等宋家核心人物团团围住！

与此同时，她身后的火光冲天而起，祭祀开启。

苏渺渺看见沈之晏摔碎玉扳指，接着，万箭齐发射向宋怜月母族所就座的观礼台。

宋怜月的哥哥镇国大将军当场人头落地，碗大的口子喷涌出温热的鲜血，染红了一地白雪。

在宋怜月尖利的疯狂尖叫声中，沈之晏的禁卫军随之发出震天的呼声。

“陛下江山永固，寿与天齐”的高呼声中，沈之晏开怀笑着转身，他疾步冲苏渺渺所在祭坛跑来，开心冲她招手。

“渺渺，你千万站着别动，朕来接你了！”

与此同时，天道声音穿云破风在苏渺渺识海响起——

“天门洞开，苏渺渺回归仙位罢！”

在他与苏渺渺仅剩一步之遥时，苏渺渺最后回看了他一眼，微笑瞬间，苏渺渺毫不犹豫纵身跳入火海，迎接了她的涅槃新生。

沈之晏目眦欲裂，双眼猩红充血：“渺渺不要——！”

他奋力飞身往前扑去，哪怕用尽全身力气握紧，苏渺渺的裙摆还是从他掌心簌簌滑过，彻底再他眼前陨落！

熊熊烈火中，沈之晏的世界里只余下眼前这幕刺目的橙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