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绾蕴这才回过神，立刻放下木盆，蹲下身将孩子抱在怀中。

她温柔的给他擦眼泪，又去揉他没有破皮的膝盖。

小声哄道：“寅儿乖，外叔祖今日做了蒸糕，回家找外叔祖要蒸糕吃好不好？”

听到吃的，小孩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。

嘴也不瘪了，乐颠颠的往家跑。

看着寅儿走远，崔绾蕴缓缓站起身，问道。

“将军何时回来的？”

傅明征看着孩子跑远的背影。

脑子里又回闪过孩子扑进崔绾蕴怀中叫阿娘的场景。

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，莫名生出些心慌和难言的期待。

“孩子是你的？那他爹是谁？”

崔绾蕴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。

他的眼眸依旧深邃，更黑了也更壮了，身量挺括，腰身劲瘦，断眉微挑眸底含着野性，眉眼间的肆意没有被风霜磨平。

不怪他一个照面便将小孩吓哭了。

崔绾蕴沉默着，没有回答。

这五年来，她独自一人拉扯孩子，照顾落下了旧疾的叔父，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有一个夫君，也忘了依赖的滋味。

她更没有想过，离开时说再不回京的傅明征还会回来。

所以除了第一年，她再没给他写过信。

羁绊越深，缠得她便越痛，所以崔绾蕴干脆断了自己的念想。

可傅明征不这么想，他继续追问。

“孩子是我的吗？”

崔绾蕴沉默良久，最终没再隐瞒：“对，是你的。”

‘噌’一声，傅明征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懈。

他一手便将崔绾蕴抱起，让她坐在他的臂弯，兴奋地转着圈。

“我夫人给我生了个儿子！”

崔绾蕴被吓了一跳，扶着他的肩想要推开他。

“放我下来！”

傅明征才慢慢冷静下来，将人放下，却还是揽着她的腰，不舍得松手。

他垂头看着明显比五年前瘦弱憔悴的崔绾蕴，又心疼又埋怨。

“你怎么不告诉我？”

说什么呢？叫她如何开口呢？

崔绾蕴挣开傅明征的手，后退两步，和他拉开距离。

“既然你回来了，我们便和离了吧。”

傅明征的笑僵在脸上，眼里满是不解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他有些错愕，更多的还是不解。

他已经回来了，两人也有了孩子，为和崔绾蕴见他第一面是想要和离？

崔绾蕴垂着眼，敛下重新见到傅明征时，眼底翻涌动荡的情绪。

或许是脆弱时总会想有人依赖。

有身孕那一段时间，崔绾蕴的梦中不断闪替前两世的痛苦。

醒后情绪的反扑让她无比想念傅明征。

可他没有寄回过一封信。

那时她就下定了决心。

若是再见到傅明征，就和他和离，这段婚姻于她而言已经是一场幻影。

崔绾蕴不在乎傅明征如何想。

她端着木盆，走到河边，将脏衣服放在锤板石上用棒槌开始敲打。

像是泄愤，又像是平静的干着自己的活。

初春，河里的水仍凉的刺骨。

悬在天上的太阳也没有温度，暖光洒在潋滟的水面，像画一样静谧美好。

“水凉，我来吧。”

傅明征瞧着崔绾蕴冻红的手，满是心疼。

上前强硬的拿过棒槌，手下也不敢使大力，怕敲坏了衣服。

崔绾蕴站在傅明征的身后，没有阻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