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完全没有胃口。

随便吃了几口蛋糕，就回房间准备休息。

妈妈放心不下，坐在床边问我：“莺闻，你真的决定好了吗？”

父女之间总有些话不方便说，但妈妈是这世上最懂我最疼我的人，也最清楚我对宋千际的心意。

她比谁都明白，我有多在乎他。

我低头看着手里那份康复报告。

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
只是觉得奇怪，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呢。

小时候，刚搬到水库边的别墅区时，我总喜欢跟在宋千际身后叫“哥哥”。

两家关系很好，生意上也有合作。

那天两家人一起去水库度假，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。

我牢记着爸妈教的自救常识，看到岸边有人就拼命游过去。

宋千际却在水中挣扎。

我看着他在水里越沉越深，看着他惊恐的表情，逐渐被水淹没。

不知道哪来的勇气。

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，我跳了下去，抓住宋千际往岸边拖。

眼看就要游上岸了。

他却突然惊慌失措地抱住我，把我反复按进水里，我因为缺氧昏了过去。

再醒来，脑子已经不好使了。

爸爸妈妈表情沉重，宋叔叔宋阿姨欲言又止。

而我每天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，不想说话，也不想跟人交流。

宋千际索性不去学校了。

他陆陆续续给我带来很多好吃的，我都没什么反应。

他以为是医院环境太差，偷偷带我出去散心，还给我找了最好的康复医生。

医生说我智力可能永远停在七岁了。

明明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，却郑重其事地握着我的手承诺：“莺闻妹妹，以后我会保护你。”

“老师说，莺代表黄莺，是很灵巧的鸟，闻是听的意思，你一定能听懂我说的话。”

“小黄莺总会长大的。”

“我会永远陪着你这个小公主。”

年少时的承诺，只有我还记得。

如果十二岁的林莺闻听到，十八岁的宋千际说：“我恨不得当年她就沉下去”这句话，大概会难过得哭出来。

可这些年，因为智力问题被人指指点点的次数太多了。

我已经习惯了宋千际的改变。

人总是会变的。

当年我救了他，宋家为了补偿。

这些年，给林家的生意让利将近一半，已经算很有诚意了。

说到底，我们早就两清了。

而我始终相信，我是一个独立的人，不是谁的附属品，不需要依附别人活着。

所以，我抬起头看着妈妈，坚定地说，“想好了。”

我在妈妈的陪伴下修改了志愿。

从省城改到了首都。

我以为今晚会失眠，结果反而睡得格外踏实。

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。

我迷迷糊糊地醒来，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。

发现QQ特别关心发来了两条语音消息。

是宋千际。

扬声器里，他的声音有些冰冷：

“林莺闻，闹够了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，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？”

“昨天江元月因为你突然走了感觉很内疚，她说不知道怎么弥补，甚至跑到天台想不开，还好我及时赶到劝住了。”

“暑假还有一个多月，我打算带她和几个朋友去北方避暑，你别多心，说到底她想不开也有你的责任。”

我被这番不要脸的话逗笑了。

江元月，怎么可能会轻生。

在学校的时候，她总是说自己是“真正的强者”，“靠实力说话的人”，还经常说自己和那些靠脸吃饭，装柔弱博同情的女生完全不同。

但她的手段，是我见过最狠的。

比如半年前，我朋友苏晴办生日派对。

她精心布置了场地，买了新衣服，想留下美好的回忆。

只有江元月不给面子。

一进门就开始挑刺。

“苏晴，你这身材是饿出来的吗？是不是为了勾引男生？”

“别装了，大家都是成年人，有什么不能说的？”

看到苏晴被气哭了。

她马上摆出无辜的样子，还反咬一口。

“不是，你们女生就这么玻璃心吗，说句实话就受不了？”

“行行行算我错了，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人矫情，整天搞这些没用的。”

又比如高考前夕，大家压力都很大。

她偷偷拍了同学们的丑照，做成表情包发到学校论坛上，还配文：“高三各班美女排行榜，想追的赶紧。”

后来几个家长联合投诉，她才收敛。

何况一年前我就发现，她参加宋千际的读书会，是为了接近他。

只是我没当回事。

那时候太天真，觉得我和宋千际的关系牢不可破。

现在被她抢走了，也只能认了。

怪我看错了人，小时候救了条白眼狼。

“林莺闻，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，就来跟大家道个歉，特别是元月……”

宋千际的消息还在不停地跳出来。

我连语音都没听完，就把他的QQ也拉黑删除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