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傅皓谦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口袋里的怀表沉甸甸的，金属边缘硌着他的大腿。

“傅团长！您可算回来了！”护士小跑着迎上来，“夏同志醒了就一直闹着要见您，镇静剂都打了两次……”

傅皓谦机械地点点头，推开308病房的门。

夏晴初半靠在床头，脸色苍白得像张纸。见他进来，立刻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：“皓谦，你怎么去了那么久？我好害怕……”

她的声音戛然而止。傅皓谦的样子太吓人了。

军装皱皱巴巴沾满黑灰，眼睛布满血丝，右手缠着绷带，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。

“出、出什么事了？”夏晴初小心翼翼地问。

傅皓谦在床边坐下，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：“沐瑶……死了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夏晴初猛地坐直身体，牵动了伤口也不在意。

她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，又迅速压下去，“怎么会……”

那转瞬即逝的喜色没逃过傅皓谦的眼睛。他盯着夏晴初的脸，声音冷得像冰：“沐瑶死了，你很高兴吗？”

“不……怎么会呢，我是疼的！”夏晴初慌忙捂住肋骨，眼泪说来就来，“只是沐瑶姐怎么会……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
“煤气爆炸。”傅皓谦盯着她梨花带雨的脸，突然觉得很陌生，“就在我关她禁闭的那个晚上。”

夏晴初的睫毛颤了颤：“她……她为什么不跑啊？”

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傅皓谦心里。

是啊，为什么不跑？

因为二十军棍打得她连翻身都困难，因为那些他亲手造成的伤口……

“皓谦……”夏晴初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袖子，“你别太难过了……”

傅皓谦猛地抽回手：“我去找医生问问你的情况。”

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，夜风灌进来，吹散了病房里令人窒息的香水味。

傅皓谦摸出怀表，借着月光仔细端详。

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：【给瑶瑶，愿你平安喜乐。——哥哥周岁临。】

这是周沐瑶最珍视的物品，现在却成了她的遗物。

“傅团长？”主治医师拿着病历本走过来，“夏同志的恢复情况不错，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。”

傅皓谦点点头：“麻烦您了。”

“您……节哀。”医生犹豫了一下，“周同志的事，我们都听说了。她是个好姑娘，上次我妻子难产，还是她帮忙输的血……”

傅皓谦胸口一阵刺痛。

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。

回到病房时，夏晴初已经睡着了。

月光照在她精致的五官上，本该是幅恬静的画面，却让傅皓谦想起另一个总在月光下等他的身影。

周沐瑶常常在院子里等到深夜，就为了给他留一盏灯。

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是警卫员发来的消息：“团长，现场勘查报告出来了，煤气阀有人为破坏痕迹。”

傅皓谦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。

一周后，夏晴初出院了。

“皓谦，我想去看看沐瑶姐……”她穿着素色连衣裙，眼眶红红的，“毕竟相识一场……”

烈士陵园里，周沐瑶的衣冠冢紧挨着她哥哥的墓碑。

傅皓谦站在墓前，胸口像压了块石头。照片上的周沐瑶穿着军装，笑容明媚。

那是她刚入伍时拍的，眼睛里还盛着星光。

夏晴初把白菊花放在墓前，低头时嘴角微微抽动。这个碍眼的女人终于消失了，连尸体都没留下……

“皓谦，”回程的车上，夏晴初状似无意地开口，“我记得傅家祖训是‘只丧偶，不离婚’，现在沐瑶姐已经不在了……”

傅皓谦握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。

“我们什么时候……”夏晴初羞涩地低下头，“我爸妈一直催我……”

“不急。”傅皓谦声音冷硬，“沐瑶刚走。”

夏晴初的笑容僵在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