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可能。”

我嘴角的笑意敛去，吐出的三个字，像冰块一样砸在客厅的地板上。

“我的钱，我父母的钱，一分都不会给。”

我一字一顿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。

“商铺谁想要，谁自己去挣。想从我这里拿钱，门都没有。”

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
刘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。

“反了你了！周悦！”

她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我的鼻子尖叫。

“你吃我们家的，住我们家的，现在让你出点力就不肯了？你信不信我让林伟跟你离婚！”

离婚。

这个词，是她用了三年的杀手锏。

每次只要我稍有不从，她就会拿这个来威胁我。

而每次，林伟都会配合她，劝我“服个软”、“别跟妈计较”。

这一次，我没有再看她。

我的目光，直直地射向林伟。

那个从头到尾，都任由他母亲和妹妹对我进行围攻的男人。

我冷冷地看着他，问：“你的意思呢？”

林伟的眼神躲闪着，不敢与我对视。

他看看我，又看看身边怒火中烧的母亲。

刘芬用一种逼迫的眼神死死盯着他，那眼神仿佛在说：儿子，是时候表明你的立场了。

几秒钟的挣扎后，林伟终于开了口。

他的声音，软弱，犹豫，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，精准地刺入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。

“小悦，你看……事情都到这份上了，你就先服个软吧。”

“妈她……她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，为了晓晓好。”

“你先答应下来，我们再慢慢想办法……”

轰的一声。

我感觉我心里的某根弦，彻底断了。

最后一丝对这个男人的幻想，对他口中“我们这个家”的眷恋，灰飞烟灭。

为了我们好？

为了晓晓好？

所以，就可以牺牲我，牺牲我的父母？

原来，在他的世界里，我永远排在他母亲和妹妹之后。

我永远是那个可以被牺牲，被妥协，被拿来交换他们家庭和睦的代价。

我死心了。

彻彻底底。

我没有再跟他争辩一个字。

我转过身，拖着沉重的步伐，走回次卧。

我从那个行李箱的夹层里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。

里面，是我上个星期，在经历了那场失败的手术费借款风波后，就悄悄准备好的东西。

一份离婚协议书。

我拿着它，重新走回客厅。

林伟，刘芬，林晓晓，三个人都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看着我。

我走到林伟面前，将那份协议书，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。

“离婚吧。”

我说。

“我同意。”

林伟的脸色瞬间变了，他大概没想到，我真的会走到这一步。

刘芬先是愣，随即发出一声嗤笑。

“离？你吓唬谁呢？离了婚，你一个女人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！我看你往哪儿去！”

林晓晓也在一旁煽风点火：“就是，嫂子，别冲动啊，离了婚，你可就分不到我们家一分钱财产了。”

她们眼里的轻蔑和笃定，那么刺眼。

是啊，在她们看来，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，依附着她们家生存。

离婚，对我来说，是自寻死路。

我看着她们，也笑了。

“谁说我没地方住？”

我缓缓开口，目光扫过他们三个错愕的脸。

“离婚可以。”

“但这套房子，是我的婚前财产。”

“协议签了，你们一家人，立刻，马上，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。”

一句话，像一颗炸雷，在客厅里轰然炸响。

林伟、刘芬、林晓晓，三个人脸上的表情，瞬间凝固了。

他们全都懵了。

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、荒谬和不敢置信的神情。

刘芬最先反应过来，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。

“你胡说八道！这房子明明是我儿子买的！房本上清清楚楚写着我儿子的名字！”

她像是要证明什么，冲到玄关的柜子里，翻出了那个红色的房产证。

“你看！你看！林伟！周悦！两个人的名字！你凭什么说是你一个人的！”

我冷眼看着她疯狂的举动。

然后，我走回房间，拖出了那个沉重的行李箱。

当着他们三人的面，我打开箱子，拿出了那个厚厚的文件夹。

我把里面的购房合同、全款发票、银行转账凭证，一张一张地，全部摔在了他们面前的茶几上。

白纸黑字，红色的印章，清晰的银行流水。

每一份文件，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，狠狠地抽在他们脸上。

“看清楚了吗？”

我指着那些文件，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
“购房款，一百八十万，全款，是我父亲在我婚前打给我的。”

“房本上之所以加上林伟的名字，是我当初念在夫妻情分，给他留的一点面子。”

我的目光，最后落在林伟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。

“但是现在，这份情分，这份面子，已经被你们自己，亲手作没了。”

整个世界，都安静了。

只剩下他们三人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。

和窗外，不知何时，开始呼啸的狂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