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住院第三天，人力资源部通知我回公司开会。

会议室里，技术总监老李、人力主管、还有吴佳妮她们十五个联名投诉的人全到了。

人力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，一上来就说：“陈梦瑶，公司收到了员工的投诉，希望你能正视问题。”

我低着头，没说话。

“大家都是同事，何必闹得这么僵？”老李也劝道，“小陈，你就说两句。”

吴佳妮坐在对面，双手抱胸，一脸得意。

刘姐在旁边小声嘀咕：“年轻人就是气盛，不懂变通。”

我深吸一口气，站起来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会议室里一静。

“是我考虑不周，没有体谅到大家的实际困难。”我诚恳地看着众人，“尤其是佳妮，我不该在你女儿这么重要的时刻拒绝你。”

吴佳妮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笑容。

“陈组长，你能这么想就好。”

“以后我会多注意。”我继续说，“大家都是有家庭的人，我一个单身的，确实不够理解。”

人力主管满意地点点头：“这才对嘛，大家都是一家人。”

“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？”刘姐立刻接话。

“过去了，过去了。”老李也松了口气。

我坐回座位上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。

屏幕上是OA系统的登录界面。

散会后，吴佳妮在走廊上和几个人聊天，声音故意放大。

“看吧，我就说闹一闹就有用。”

“陈组长还是识时务的。”

“以后请假方便多了。”

我经过她们身边，她们立刻安静下来。

等我走远，又传来窃窃私语和笑声。

回到工位，我打开电脑。

开始调取这五年来的所有数据：

考勤记录、项目文档、工作邮件、排班表、加班申请......

每一条，都是证据。

吴佳妮不知道，OA系统的组长权限可以查看所有人的历史记录。

她更不知道，我这五年来，每次帮她们顶班、每次私下通融，都有邮件往来。

我建了个加密文件夹，命名为“2019-2024项目组考勤汇总”。

然后一条条整理。

晚上十点，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。

手机震动，是老李发来的消息。

老李：小陈，委屈你了。但你也知道，现在这形势，得罪不起这么多人。

我回复：明白，谢谢李总。

老李：好好干，以后有机会补偿你。

我没再回。

所谓的“补偿”，我已经不信了。

继续整理数据。

吴佳妮，5年累计请假127天。

其中82天，是我私下批准并帮她顶班的。

刘姐，5年累计迟到203次，早退156次。

我从未在考勤表上记录过一次。

王强，去年孩子住院，我不仅批假还垫付了2万医药费。

翻开微信聊天记录，那笔钱至今未还。

我截图，保存，分类，建档。

每一条数据背后，都是我一个个通宵，一次次加班。

第二天上班，吴佳妮特意走到我工位旁边。

“陈组长，我下个月还要请两天假，提前跟您说一声。”

语气客客气气，但眼神里满是得意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我笑着说。

她转身离开，我听到她和刘姐的对话。

“看吧，现在多好说话。”

“就是，早这样不就行了。”

我继续敲键盘，表情平静。

手机突然震动。

是公司大群的消息。

技术总监老李@全体成员：紧急通知，蓝海科技的项目出现严重延期，请相关负责人立刻到会议室！

我抬起头。

蓝海科技，是我们组今年最大的客户之一。

这个项目，是我三个月前谈下来的。

但具体执行，分给了吴佳妮负责的小组。

会议室里，老李的脸色铁青。

“谁能告诉我，为什么项目延期一周了，我今天才知道？”

吴佳妮低着头，不说话。

“合同规定的交付时间是上周五，现在客户打电话来投诉，说连测试版都没看到！”

老李拍了拍桌子，“吴佳妮，你是项目负责人，怎么回事？”

“我......我......”吴佳妮支支吾吾。

“说话！”

“是......是代码出了点问题。”她小声说。

“什么问题？”

“有个模块的BUG一直没解决......”

“为什么不汇报？”老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。

吴佳妮突然抬起头，眼眶红了。

“都怪陈组长！”

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向我。

“我上周心情不好，根本没法专心工作。”吴佳妮哭着说，“她拒绝我请假，我心里一直有情绪，所以才出错的！”

我看着她，一个字都没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