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话，他又舍不得走了，回到了人间。

可顾锦丞醒来后，江栩棠满心满眼，却不再是自己。

顾锦丞压下喉咙酸涩，只轻声道：“或许对她来说，一辈子就这么短吧。”

小荷闻言，不再说话。

尽管小荷已经很轻柔地给顾锦丞上药，他还是疼得面色苍白，呼吸急促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顾锦丞才筋疲力尽，沉沉睡去。

他梦到了第一次和江栩棠见面的情景。

那是春日城郊赏花，人山人海。

江栩棠一袭红衣从顾锦丞身旁嬉笑跑过，惊扰了正在赏花的他。

她停下脚步，看着他：“我认得你，你就是与我有娃娃亲的顾家锦丞。”

只一眼，顾锦丞就沦陷了。

从小，父母亲戚因为童子命格偏疼弟弟，他根本不受重视。

这是第一次，有人与千万人之中一眼叫出他的名字。

再醒来，已经是第二天。

想到昨晚那个梦，顾锦丞一阵怅然。

物是人非事事休，欲语泪先流，可他眼眶涩得发痛，也流不出一滴泪。

“少爷，该去施粥了。”

小荷拿着面罩，给顾锦丞戴上。

每月初二，母亲为了给顾怀安积攒功德，都要自己支棚给乞丐们施粥。

一到施粥点，他就看到江栩棠站在棚下，一袭白纱罗裙，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。

她一看到顾锦丞，快步上前：“你的伤，好些了吗？”

而后，从怀里拿出一瓶药。

“这是御赐的金疮药，对恢复伤口很有好处。”

顾锦丞顿了顿，却推开了她的手：“不必了，以后你是我的弟妹，我们应当避嫌。”

听到这话，江栩棠眸色一滞，没有说话。

而顾锦丞不再理会她。

他一如既往地，拖着一身的伤痛，一勺一勺地为捧着破碗的乞丐们舀上米粥。

乞丐们看着碗里的热粥，纷纷感念：“顾家少爷十年如一日地施粥做善事，敢问少爷是顾家哪一位少爷？”

“我们日后必当为少爷铸庙，感念少爷仁心。”

顾锦丞闻言，正要报上名字。

却听得，身后江栩棠抢先道：“这是顾家二少爷，顾怀安。”

顾锦丞回过头，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栩棠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江栩棠把他拉到棚后，休息的地方：“锦丞，怀安只剩十三日就会……”

不知是不是不忍，她没有说出剩下的字，而是说。

“顾夫人让你施粥本就是为了怀安积攒功德。”

“答应我，不要跟怀安抢好吗？”

听到“抢”这个字，顾锦丞眼底痛意泛滥：“上一次，你让我别跟怀安抢本属于我的婚事。”

“这一次，你要我不跟怀安抢我亲手做的善事。”

“下一次呢？”

江栩棠闻言，眸中微凝：“锦丞，他时日无多，你再忍忍不行吗？”

说着，就要去拉顾锦丞的手。

而顾锦丞下意识退后一步，让她扑了个空。

他望着江栩棠，满眼都是失望：“我跟你说过很多次，顾怀安不会死！”

“我本以为你会把你的偏心藏好，既然你藏不住，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
话落，顾锦丞不等她说话，强忍心中苦意回到粥棚继续施粥。

只是不论他怎么忍，握着汤勺的手，始终微微颤抖。

施粥结束，天色渐暗。

顾锦丞坐在马车上，回想着今天和江栩棠的对话，心再一次像被凌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