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栩棠不知道。

在梦中，地府娘娘曾经对顾锦丞说。

“你于中元节酆都城门大开时去了人间，是为历劫。”

“你在人间行善，受你恩惠的人会为你铸庙。”

“待你离开世间，便会受到香火供奉。”

可现在，江栩棠报了顾怀安的名字。

上天不傻，地府娘娘更是什么都知道。

她这么做，其实是害了顾怀安。

顾怀安没有行善积德，他若是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供奉，可是会折寿的。

回到顾府，天色已黑。

顾锦丞收敛思绪，去到母亲的院子。

刚走到门口，他抬起脚正要进去。

就听到里面传来父母和弟弟有说说笑的声音。

顾锦丞一时不知，自己该不该进去打扰。

正犹豫着。

他就听到，母亲的声音忽然变得悲戚。

“怀安，这样的天伦之乐，我们母子却不能多享受几日。”

这话一出，顾怀安语气也有些哽咽：“娘，我不想死，我还想给爹娘尽孝。”

闻言，母亲顿时哭出了声。

“老天无眼，为什么要带走我最爱的孩子！”

顾怀安这时哭着求父亲：“爹，你是尚书大人，能不能想想办法。”

“让我留在世间，留在你们身边。”

室内静寂了片刻。

而后，父亲肃穆却满是痛心的声音响起。

“为父年轻时，便有人说过，我命中必丧一子。”

他似是哽咽，顿了顿，又一字一句说：“后来，我三叩九拜一路到了寒山寺祈求菩萨。”

“若我命中必须失去一个儿子，怀安，爹希望失去的不是你。”

顾锦丞站在门外，刺骨的冷风穿过他单薄的身躯。

父母的话萦绕在他耳畔，挥之不去。

娘最爱的孩子……

爹希望失去的不是弟弟，那就只能是自己……

顾锦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，只是扯出一抹苍白又苦涩的笑容，无声地说。

“爹，十二日之后，你就会如愿了。”

今天一过，离七月十五便只剩下十二日了。

顾锦丞终究是没有进去，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一进门，他就吩咐侍女：“小荷，生盆火来。”

而后，他走到内室，看着里面静静挂着的喜服，和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。

梨花木红漆柜上，还摆着若干精致的物什。

虎纹腰带，同心玉佩，琉璃同心锁……

这些小物件，都是曾经江栩棠送给自己的。

每一件，都来之不易。

虎纹腰带，是江栩棠亲手所猎的虎皮做成的。

而同心玉佩，是她听说，有寺庙高僧加持过的玉佩能护佑平安，便和高僧诵经诵了三天三夜。

而琉璃同心锁本是宫中贵人之物，江栩棠见自己喜欢，身为女子却上战场，拿命挣来的军功，才换了这么一把锁送给他。

京城的人都说，江栩棠很爱顾锦丞。

曾经顾锦丞也以为……

可是现在那个能为他不顾一切的江栩棠，已经没了。

“少爷，火来了。”

这时，小荷端着火盆进门，把火盆放在他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