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司年会设在城中最顶级的酒店，水晶吊灯的光芒碎裂在每个人的酒杯里，空气中浮动着香槟的甜腻和虚伪的笑声。

销售部的精英小张，被主持人用夸张的语调请上台。

他涨红着脸，几乎是吼出来的：“感谢公司，感谢赵总！我今年的年终奖，六十万！”

轰的一声，全场炸开了锅。

羡慕、嫉妒的目光像无数探照灯，聚焦在小张身上，他激动得几乎要当场表演一个后空翻。

我坐在角落，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。

刀叉和瓷盘发出轻微而规律的摩擦声，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。

我的心跳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，仿佛那六十万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数字。

坐在我旁边的人力资源总监陈姐，用手肘轻轻碰了我一下，压低声音说：“秦远，S项目的利润是全公司最高的，你的奖金只会比他多。”

我扯了扯嘴角，没说话。

果然，司仪在台上热情洋溢地cue到了S项目，称其为公司今年的“印钞机”。

赵总，我的老板，公司的创始人之一，在主桌站起来，满面红光地举杯致意。

他的目光越过一张张谄媚的脸，精准地落在我身上，然后，做了一个“你过来”的口型。

我放下刀叉，用餐巾擦了擦嘴，起身走向主桌。

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来，所有人都以为，今晚最大的悬念即将揭晓。

赵总没有让我上台，而是指了指旁边一间挂着“休息室”牌子的房间。

我推门进去，他跟了进来，随手关上了门，隔绝了外面的鼎沸人声。

房间里很安静。

他示意我坐下，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在我对面，桌上随意扔着一份文件，封皮上“S项目年度利润报告”的字样格外醒目。

那上面的数字，足以让任何一个股东笑得合不拢嘴。

赵总没有看那份报告，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纸，笑着，慢悠悠地推到我面前。

那是一张打印出来的通知。

标题是“关于秦远年终奖金发放的决定”。

内容只有一行字：因工作态度问题，年度奖金清零。

通知下面，是赵总龙飞凤舞的签名。

他身体后仰，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，用一种审视战利品的眼神看着我。

“秦远，你是个技术天才，这一点我不否认。”

“但是，你太桀骜不驯，不懂配合。”

“S项目是公司的，不是你秦远的。我让你交接核心数据给其他团队做备份，你推三阻四。我让你多带带新人，你把他们当空气。”

他的声音不高，但每个字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胜利者的快感。

“今年奖金清零，算是给你个教训。让你明白，在这个公司，能力不能决定一切，态度才是。”

我看着他的眼睛，那里面满是“我拿捏住你了”的得意。

我没有愤怒，没有争辩，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。

过去两年，为了这个S项目，我吃睡都在公司，每天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，从零开始，一行行代码构建起这个庞大的技术壁垒。

他口中的“桀骜不驯”，不过是我拒绝了他几次想安插亲信、窃取核心算法的无理要求。

他所谓的“不懂配合”，是我坚持专业底线，不让外行指导内行。

如今，项目成功了，利润丰厚了，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卸磨杀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