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枳念慌了，忍不住揣测他的心思。

良久，她僵在接听键上的手指才慎重落下。

还没等她开口，程侑远质问便冷硬砸进她的耳膜。

“季枳念，你又收了我妈的钱？”

一个‘又’字，碾着季枳念的自尊和心肺，她下意识想解释，却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
“……嗯，三年前我拒绝不了一百万，更别说这次的五百万了。”

手机那头陷入沉默，却能听见男人渐沉的呼吸。

季枳念手心颤抖着，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。

好一会儿，程侑远的声音才重新传来。

“出来，我在门口。”

话落，通话结束。

季枳念垂下眼，眼尾泛着水光。

忽然，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。

季枳念回过头，才发现季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，正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。

她扯出个笑，抱了抱母亲：“妈，别难过，过了今天，以后我再也不想也不提程侑远了。”

说完，她深吸口气后出了门。

不算开阔的走廊里，因为程侑远的存在多了几分逼仄。

季枳念关上家门，没有正视他的眼神。

程侑远看她一眼，率先进了电梯，她也沉默着跟上。

两人一路无言，直到走到小区角落，季枳念才看到面前的人停下脚步。

“你还想要多少钱？”

听到程侑远冷不丁的诘问，季枳念愣住。

他逆着光的背影挺拔俊朗，却又透着一抹疲惫和疏离。

“季枳念，你到底还要多少钱，才能从我的生活彻底消失？”

程侑远再一次发问，深刻的语气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恨意。

季枳念红着眼苦笑：“你放心，很快了。”

不久后的某一天，她不仅会从程侑远的生活彻底消失，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

冷风中，程侑远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怔了瞬。

他转过身，暗沉的眸子紧盯着面前低着头的女人。

半晌，季枳念听见程侑远一声沙哑的自嘲。

“季枳念，当初对你的坚定不移，是我这一生犯的最大的错。”

他的语气很轻，却砸的她五脏六腑都在震痛。

她攥着双手，指甲深嵌掌心。

程侑远似是丧失所有交谈的欲望，转身离开。

脊椎骨处细密的刺痛让季枳念抖如筛糠，可她还是等着那抹身影彻底消失，才敢瘫坐下去。

见到这一幕，一直跟着的季母立刻跑上前，将人扶进怀里。

“小枳！”

冷汗顺着季枳念惨白的脸滑落，她像是找到了依靠，将脸迈进母亲的颈窝中失声痛哭。

当天晚上，季枳念因为病情恶化进了医院。

经过两天的昏迷，她终于醒了过来。

当看见守在病床旁，脸色憔悴的季母，季枳念颤声说：“妈，对不起……”

季母握着她的手：“不要道歉，妈知道，你一直在为妈坚持着。”

顿了顿，她的泪水掉了下来：“小枳，如果真的撑不下去，就放下吧，你放心，妈会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一瞬间，季枳念深深感到母亲对死神的无奈和绝望。

她真的不想放弃，从前不仅为了母亲，也抱着能再见程侑远的祈盼，她苟延残喘了一天又一天。

现在她只想为了母亲，再多活一天。

之后季枳念开始进行系统性治疗。

医生给她换了药，副作用让她吐得天昏地暗，连食管都被灼伤，以至于吃流都变得费力。

直到一个星期后，季枳念的病情才稳定了些，转去普通病房。

季母提前去病房准备，她独自去做检查。

电梯中，季枳念站在角落。

忽然，她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味道。

抬眼望去，只见一身西装的程侑远走进电梯。

隔着人群，季枳念慌得背过身去，紧张地连呼吸都开始放轻。

程侑远扫了眼角落那个穿着病号服，背影瘦削的女人，微微蹙起眉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他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。

但他并没有多想，而是按下妇产科的7楼按键。

季枳念紧贴着电梯壁，骨缝中逐渐强烈的痛感，一点点抽走她的力气。

可她还是咬紧牙关忍着，生怕被程侑远发现。

终于，7楼到了，电梯门‘叮’的一声打开。

程侑远走出去。

可下一秒，季枳念双膝失去知觉，狠狠跪砸在地上，吐出一大口的血。

此起彼伏的惊叫在电梯回荡。

季枳念挣扎抬起头，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，她与满眼错愕的程侑远四目相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