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屿舟点开了那条微博。

退圈声明和下方附着的解约合同，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。

不像是解约，更像是宣告彻底离开，离开这个有他的地方。

顾屿舟指尖都有些颤抖，拨打着江妍月的电话想要问个明白。

而刚不久还打通的号码，现在却只传出冰冷机械的“已关机”。

他突然想起，刚刚那通电话，被他忽略的声音，是广播声——

机场！

顾屿舟几乎是冲进机场大厅的。

他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，呼吸因为奔跑而略显急促。

他戴上了帽子，无视周围投来的目光，在人流中疯狂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江妍月在墓园里冰冷的眼神，在电话里决绝的声音，像两把钝刀，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。

顾屿舟本来觉得电话里那些刺耳的话让他很生气。

可是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，找到她，留下她。

机场广播里冰冷的女声有条不紊地报着一趟趟航班信息。

每一次“前往……”的播报都像是对他心脏的一次凌迟。

他一遍遍拨打江妍月的电话，所有能联系到她的渠道，都像沉入大海的石子，再无回响。

顾屿舟猛地停下脚步，抬头望向那些在跑道上滑行的飞机。

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，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。

顾屿舟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，他对江妍月的了解如此的贫瘠——

他根本不知道，离开了这个城市、离开了娱乐圈，她能去哪里，她会去哪里。

“顾哥！”助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，脸上写满了惊慌和焦急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。

“快走！有粉丝认出你了，还有狗仔！快！”

顾屿舟茫然地抬起头，视线有些涣散。

他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举着手机对着他拍照，窃窃私语声和惊呼声越来越大。

助理不由分说地用力拉着他，用身体挡开围拢过来的人群，艰难地朝着车的方向移动。

他被助理塞进车里，逃离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难堪和窒息的机场。

如果江妍月的离开是真的，那块墓碑上的爱人……

顾屿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他闭上眼，揉了揉刺痛的眉心。

“你帮我找人，去江妍月曾经的好友，同学那里打听一下……沈以安这个名字。”

助理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脸色冰冷的顾屿舟，江妍月退圈的消息已经上了热搜第一。

还有人说在机场看见了江妍月。

旁人不明白，只当顾屿舟无比厌恶江妍月。

他天天陪着又怎么会看不出来，顾屿舟对江妍月不一样。

于是他连忙应声：“好的，顾哥。”

回到那间位于顶层的，空旷得可以听到回声的公寓。

顾屿舟没有开灯，直接坐在沙发上，只有窗外的景观灯还有点亮光。

助理将盒饭放在桌面上，发出沉闷的轻响。

“我是给你送饭的路上看见热搜的，就急忙去机场了。”

“顾哥，你的身体不好，多少吃点，机场的事公司会处理。”

助理的声音压得极低，脚步放轻得像怕惊扰什么，轻轻带上门时。

顾屿舟看着眼前的盒饭，突然就想起了江妍月做的饭。

她经常提着保温桶来找他。

“屿舟，今天拍大夜戏，我炖了牛腩，蒸蛋羹也温着，你趁热吃点？”

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的？好像是皱着眉接过，扫了眼碗里清淡的菜色。

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敷衍：“一般，下次不用这么麻烦，剧组盒饭就够了。”

他目光看着剧本，头也没抬地加了一句“有空做饭不如早点进组拍戏，磨炼你的演技。”

“演员，是靠作品说话的。”

记得她递饭盒的手顿了顿，指尖轻轻蹭过保温桶边缘，小声应了句“好”。

后来江妍月还是常送饭，菜色常换，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淡。

顾屿舟偶尔看向她时，她会局促地解释：“拍戏得吃清淡点。”

原来那些他随口说“一般”的菜，或许从来不是为了迎合他拍戏的需求。

不过是借着给他送饭的由头，多看他这个替身几眼而已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机再次震动起来，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光。

是公关团队发来的紧急声明的内容，试图解释今晚他在机场的“意外现身”。

措辞极其谨慎，将他今天晚上的行为定为“普通行程”后的“偶然停留”。

并且暗示与江妍月退圈毫无关系。

顾屿舟的手指悬在屏幕的发送键上，荧光映亮他满是疲惫的脸。

一股巨大的荒谬和自嘲涌上心头。

他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向昂贵的羊毛地毯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。

“解释？还有什么好解释的，她都已经走了。”

窗外，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。

却再也照不进他内心那片，因她离去而荒芜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