盼儿猛地往后缩，抱着头本能蜷缩。

“阿娘，救我！”

可利剑停在他头顶一寸处，却不动了。

玄霁盯着地上小小一团人，眸光复杂幽深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他刚刚收养我那天。

当初，凤帝夫妻战死，凤凰一族所剩无几。

我这个出生不久的凤凰帝姬，成了魔族欺凌的重点。

我逃不动的时候，也会这样抱着头蜷缩，哭着喊阿娘救命……

玄霁收敛了杀气，心头的怒火化作了挥之不去的闷堵。

这只小饕餮身上，的确有凤凰的气息。

他的确是凤疏棠的孩子。

可他体内流淌的是凶兽之血，他感受不到半点神龙的血脉之力。

这绝不可能是他的孩子。

他面无表情问盼儿。

“你爹是谁？他是不是强迫了你娘？”

盼儿不知道什么是强迫，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爹这么生气。

他只知道，阿娘不会骗他。

强压下心底的恐惧，盼儿又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，声音微微发抖。

“阿娘说，你就是我的阿爹。”

“阿爹，阿娘生下我的时候，就用镜子告诉你，你是我阿爹啊，你忘了吗？”

“阿娘总是对着镜子跟你认错，你说你不是我阿爹，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阿娘啊？”

在蛮荒，他常常看见我对着传音镜说话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——

“小叔，我错了”。

我曾告诉盼儿：“阿娘做错了事，在和你阿爹说话呢。”

“我认了错，等你阿爹原谅我，就会带我们离开蛮荒了。”

可我到死，都没等来玄霁的原谅。

玄霁冷眼看盼儿可怜发抖的模样，神色晦暗不明，又问。

“你娘还和你说了什么？”

盼儿认真想了想，委屈摇了摇头。

“阿娘和我说了好多话，我很多都不记得了。”

“但我听见阿娘哭着对着镜子说自己要死了，阿爹，你跟我回去救救阿娘吧……”

盼儿其实还不明白什么是“死”，可他能感觉到，那是一件坏事。

否则，为什么阿娘总抱着他哭。

“你阿娘又说要死了？”

玄霁又沉脸，拂袖便走。

“今天之前，我从来没听见她认错。”

“她自己做错事不知悔改，竟然还教这么小的孩子说谎！”

“阿娘不会骗人！”

盼儿伸手想抓住玄霁的衣袍，却被仙气灼伤，疼得缩回手。

他跌落倒地，怀里的传音镜掉了下来，玄霁却没有回头。

盼儿也顾不得疼痛，连忙捡起传音镜。

擦干净上面滴的血，他才委屈对着镜子喊。

“阿娘，我想你了。”

镜子很快传出我温柔的回应：“阿娘在。”

盼儿吸了吸鼻子：“阿娘，我见到阿爹了，可他好像不喜欢我。”

镜子里说：“盼儿，阿娘爱你。”

盼儿红了眼：“阿娘，我也爱你。”

镜子回答：“盼儿，天晚了，累了就要好好睡觉哦。”

盼儿看了眼外面亮堂堂的天，天并没有黑。

但他还是乖乖听话，抱着镜子沉沉睡去。

……

玄霁回到正殿，青瑶就迎了上来，有些急切问。

“阿霁，你去见那只小饕餮了？他有没有说什么？”

“他能说什么？你怎么对这个好奇？”

青瑶脸色一变，神色难掩紧张。

玄霁心头烦闷，视线扫过青瑶，却发现她穿了一身红衣。

他眉头更拧紧。

“你怎么忽然穿红衣？”

青瑶面色微红：“我们今晚大婚，这是我的嫁衣，好看吗？”

玄霁下一瞬就冷道：“脱了，红色不适合你。”

“大婚的衣服，我已经安排仙娥准备了水蓝色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

青瑶微微一僵，有些委屈。

“阿霁，是不是疏棠喜欢红色，所以你就不允许我穿红色？”

玄霁脚步一顿，心头的闷堵更加夯实。

“你想多了，我只是觉得你温婉贤淑，水蓝色更衬你。”

青瑶这才笑了。

她转移话题：“阿霁，今晚我们即将大婚，我们把盼儿留在偏殿，会不会有影响？”

“虽然他是疏棠的孩子，可到底还是凶兽，我担心他伤了宾客，要不把他送回去……”

玄霁却没顺她的意。

“无碍，我已经设下了阵法，他逃不出来。”

青瑶也只好勉强笑了笑。

玄霁对上青瑶勉强的笑，不知怎么，就想到盼儿刚刚说的话。

他忽然问。

“青瑶，这百年来，疏棠真的从来没有认错吗？”

“你应该不知道，传音镜还有留影录音的作用，把传音镜给我，我要查一查这百年的情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