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视频，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，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
不是愤怒，是一种极度的荒谬，然后是彻骨的冰凉。

我几乎要气笑了。

两千块的购物卡，在她嘴里，成了“什么福利都没感受到”。

把选择和实惠真正交给员工，成了“形式主义”和“想占便宜”？

这颠倒黑白的本事，这利用信息差和情绪煽动的能力，让我脊背发寒。

我关掉视频，手指无意识地、用力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。

腾飞科技是我一手创立的心血。

从最初只有三个人的居民楼小工作室，挤在满是泡面味的房间里通宵画图，发展到如今近百人、在CBD核心区拥有整层办公楼的规模，我自问从未在员工福利上吝啬过。

除了提供行业内有竞争力的薪资，我坚持认为真金白银的实惠最重要。

所以，每逢佳节，包括每位员工的生日，每人一张两千元的购物卡，雷打不动，已经持续了五年。

我觉得，这才是最实在的关怀——你可以给父母买保健品，可以给孩子买新书包，可以给家里添个小家电，或者，真的去买几十盒你最爱吃的月饼……这远比公司统一采购、可能还众口难调、最后被扔在角落积灰的礼品要人性化得多。

可现在，这坚持了多年的“实在”和“尊重”，竟成了别人口中“抠门”的铁证，成了全网唾骂的缘由。

手机再次尖锐地响起。

助理周薇的声音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慌乱：

“陈总，您……您看到网上那个视频了吗？公司的总机和官方邮箱都快爆了！全是来骂人的匿名电话和邮件！还有，‘启明科技’的张总刚才亲自来电询问，语气很严肃，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，说这对合作品牌形象影响很坏……”

我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和那股冰冷的失望：

“我知道了。通知所有管理层，九点整，第一会议室紧急会议。”

“好的，陈总，我马上通知。”周薇的声音依旧带着不安。

挂断电话，我走到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，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城市，车流开始汇聚成灯河。

我想起苏萌刚来公司面试时，那股聪明伶俐、充满朝气的劲儿，学历漂亮，对答如流。

Amanda还跟我讨论过她，觉得她是棵好苗子，我当时特意嘱咐Amanda，将苏萌重点培养。

又想起最近看到有好几次，赵永强——一个在公司呆了六年、能力平平却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技术员，和苏萌没有任何工作对接，却总是在她工位旁逗留，窃窃私语。

当时我并未深想。

现在却不由地后背发凉。

难道，真的是我给得太多了吗？

多到让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，甚至……可以作为一种筹码，反过来随意拿捏我，绑架公司的决策？

我自嘲地笑了笑。

好啊，既然你们如此渴望所谓的“温暖”，如此看重这种流于表面的“形式”，那么，我就彻彻底底地给你们。

我刚到公司门口，就感受到了那种几乎凝成实质的异样氛围。

前台两个小姑娘看到他，立刻低下头，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，眼神躲闪，不敢跟我对视。

走廊里，几个原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的员工，像受惊的鸟雀般瞬间散开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兴奋、窥探，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。

我面无表情，步履沉稳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，身后传来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议论碎片。